穆说：“一个坏消息，一个好消息，你要先听哪个？”

周鸣鞘无奈地垂，纵容穆的所有狡猾：“好消息。”

穆告诉他：“好消息是，有人见过她。在火车站的寄存。那人记住她，是因为她着一陌生的北方音说话，一开始，他甚至没有听懂。以前看包的是个老家伙，他本不关心，现在是一个漂亮的女人，所以记得她的所有样。他们同我描述了女人的每一个细节，都和你说的相符。我猜是她，不会错。”

周鸣鞘打断他：“我凭什么相信？”

穆像是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，从袋里摸一枚戒指。

那是一枚骨戒，莹白的，极小极窄，周鸣鞘看一就知，他不去。但穆将戒指在小指上，对着光看：“她只了半个月便走了。这也正常，那活计钱太少，一般都待不。听说她是要买车票，钱却不够，于是用这枚戒指和人换钱——为了拿到它，我费了好大心思，就为了给你看看。”

穆将手伸到他面前。他是这么的懒惰，连戒指也要周鸣鞘替他摘。周鸣鞘神微微一黯，极沉地盯着他。他将那枚戒指摘来，摆在手心垂凝视。

是母亲的东西，周鸣鞘记的很清楚。从小到大，她每一次温柔而慈地抚摸周鸣鞘的额，他都能受到这枚骨戒冰凉的。她曾经告诉他，那是祖辈一代一代传来的，比他们的年纪都要大。

难她当真走投无路么，周鸣鞘想，怎么能把这枚戒指……转手让人？

可他沉默许久，没有一丝脆弱，平静地开：“谢谢你。”

穆像小狗一样了鼻：“难得。”

周鸣鞘笑：“你不就是想听我这么说吗？不然为什么非要告诉我，你‘费了好大心思’？”

穆认真地想：“可我确实费了很大心思呀。”他又是一副这样天真的撒般的语调。

周鸣鞘垂：“好，我欠你。”

“话别说太早，”穆说，“还有一个坏消息呢。”

穆说：“火车站里，来了很多不认识的人。他们每天拿着报纸、端着泡面，装作普通人的样停在火车站的每一个角落。但我们也不傻。他们在等人。不是警/察，因为那些便衣和他们不认识。既然如此，你觉得，他们在等谁呢？”

周鸣鞘缓缓握了那枚戒指。他听得明白穆若隐若现的暗示。

穆将松散的发尾扎成小揪：“我劝你不要去。”

周鸣鞘看着他青白的手指穿过纯黑的发丝，像暧昧的红线缠绕着一个人柔的肤上。周鸣鞘说：“这枚戒指，比她的命还要重要。”

穆的手微微一顿。

“祖父给父亲，父亲给她。她给她的儿，而我这个儿的还会继续传去。”周鸣鞘说，“最苦的日她都不肯丢，今日却舍得将它卖给一个陌生人。为什么？只是因为一张票吗？”

穆听懂却不答，周鸣鞘慢慢地站起。

“票是借。她有麻烦。我要去找她。”他平静地说。

穆抬：“那你只能去火车站打听。”

周鸣鞘笑笑：“当然。”

他在桌上放一叠票，很清楚的数额，一碗面、一瓶酒的钱，是他方才对着菜单上算过的。穆不愿意欠别人，他也是的。他已经欠了穆很多，不能再依赖他。

周鸣鞘走到门前，正要弯腰去掀卷帘门，忽又回过来：“也许不会再见到你。我欠你的人，你真不要我还？”

穆撑着看他。夜与灯火将他勾勒得太迷人了，他垂着睛看周鸣鞘时，竟像神父看着自己的信徒，同而怜地看着自己的孩。

穆说：“要。”他把桌上的钱准确无误地向周鸣鞘丢来，周鸣鞘一把抓住。

穆说：“但那是次见面的事。到时，我要和你收利息。”

周鸣鞘听懂了，穆话中藏着“我还想再见到你”的言外之意。

他很清楚地听见心重了：“商。”

小商毫不否认：“我是。商祝你晚安。”

第8章 08

穆第一次在雨夜天里失眠，独自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至三。一线光照窗，落在他的睛上，他眯起那双漂亮的琥珀一般的睛。

是的，失眠是因为周鸣鞘。

周鸣鞘让他意识到，他和他所认识的自己并不一样。

起码，他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，是一个绝然无的人。

穆生在夏天。

同样是一个岭南的仲夏夜，在狂风暴雨之中。

他生在距离港城不远的小县城，生那一天，也是母亲的忌日。他对母亲没有任何印象，只记得木床的一滴血。那血迹极，在泥土里，也不掉，仿佛提醒他永远记得母亲为了带他来到这个世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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