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婉然听戏神，觉着有吃凑到嘴边她便张咬，稍加咀嚼，栗的甘香甜糯在嘴里扩散。她回过神，留心赵野因为剥栗，指尖沾染剥脏污，便掏手绢替他拭手。

原婉然耳朵一酥，麻直钻心，汪汪的妙目往他脸上一转，嗔：人家跟你说正经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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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拭净赵野手指，目光调回戏台，角余光顺带划过对过离戏台最近的包厢。那专供达官显宦使用的包厢前些时分还空无一人，现今桌后坐了一对男女，男锦罗玉衣，俊秀无俦，女翠绕珠围，甜动人，两人据桌而坐，不时谈，女待那男状甚亲昵。

赵野笑：我答话再正经不过。

赵野耳语，我家的小河豚。不知有意无意，一刹时挨过她耳廓。

话归正题，庆园老板托赵野的话本之福，红了一回，好几晚睡梦中笑醒。他心怒放，于笔费之外，相赠赵野许多礼品，又请他们夫妇小俩到包厢听戏。

借了此事的东风，金镖村状告衣兰儿一事顺势传开。平民与贵人打官司，此事极为稀罕，众所注目，加以勳贵豪倚势为非作歹，时有所闻，御史上疏，盼杀儆猴，整顿风气。那些教《醒世记》影的侯门儿女，他们欺压过的苦主见状，纷纷壮了胆气，将旧事告官。

赵野觑着妻观戏极得趣味，不禁微笑，默默将桌上瓜果悉数切成一大小，方便她听戏时吃。

扮演沙咤利家丫鬟的小旦依从主人吩咐，来劝柳氏委主。她说：夫人。你只不从俺老爷罢了。却这般愁闷怎的。俺府中金浆玉馔。绣闼锦衾。好生受用。老爷分付。当令照影双来。一鸾羞镜。勿使窥窗独坐。嫦娥笑人。

这时台上柳氏啭，唱：柳笼烟。蘸雨。已如许。腔调呖呖圆，十分动听，原婉然受了引，向赵野笑了笑，转眸回台。

原婉然好奇，谁啊？以她想来，台上那柳氏已然好看得。

这时台上柳氏教沙咤利掳已经数年，依然心慕韩翃，无法忘怀。她轻启檀，唱：朝有时。暮有时。犹知日两回。人生常别离。来有时。去有时。燕犹知社后归。君归无定期。2

原婉然眨了眨睛，确定自己并非，在最贵包厢的那对男女不是旁人，是生商号的赵买办与田婀娜。

那一唱罢，赵野将剥净的栗送到原婉然边。

赵野往台上一瞥，确实标致。可我见过最标致的。

赵野笑由她摆布，见她圈儿微红，问她怎么了。

台上敷演至第三，扮演柳氏的旦角莲步款款场，原婉然乍见，便挨向旁赵野，拉着他衣袖细语。

这日庆园搬演全《玉合记》1，讲唐时才韩翃与柳氏悲离合故事。这对才佳人相成眷属，遇上安史之离散，柳氏寄居佛寺，教蕃将沙咤利看上夺。数年后，韩翃得武将许俊相助，救柳氏，有人团圆。

过些时候，庆园又送来几心，摆了满桌，其中一笼蒸饺特意包成朵样式，引得原婉然赞叹。赵野则叫来小贩，买来糖炒栗剥壳。

着满屋茶客怒目相向，彷佛一刻他们便要一涌而上，将自个儿当成话本中的世痛揍一番。他簌簌发抖，心里乐开了！

2这段唱词和念白自《玉合记》，第三十三的《闺晤》

柳氏幽幽：女。你怎知。玉馔金浆。都成鸠毒。锦衾绣闼。便是豻牢。教我如何不闷。

《醒世记》大受迎，观众据容图索骥，由主人翁事迹拼凑其所影的真人，一纨弟包括衣兰儿在，挨足非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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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年他评书，听众缘平平，场不冷不，亟思突破可惜不得其法，万万料不到自己还有教满堂听众激动脚的一天。他面红亮，鼓起勇气说去，说到世门败落，家为僧，化缘赎罪，全场响起声。

1《玉合记》由明代梅鼎祚所作

相公，你瞧扮柳氏的旦角，那位姑娘好标致。

原婉然叹：我替柳氏难过，妇人家遭遇战，日够艰难了，还遇上沙咤利。沙咤利真缺德，柳氏明明另有意中人，他还将人说抢便抢，拿柳氏当成什么了？说什么他府中金浆玉馔，锦衣玉当然好，但柳氏不乐意跟他过，就算住在神仙府，又有什么意思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