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越恢复得比李旻想象中还要快。

在吃了一周黑暗料理后的那个早晨，李旻起床时发现旁空空落落，摸到厨房，却见岛台亮着橘灯，铸铁锅里的罗宋汤咕嘟作响。冰箱门贴着新的磁便签：「周叁：红烩尾（焯两次）周四：龙井虾仁（明前茶冷藏室左格）」，畅的字迹如算法代码般齐整。

雾气之中，陈越的指尖在料理台敲有序的节奏：胡萝卜丁叁毫米见方，洋葱碎切得似量碎片般均匀。七日前晾晒的香草束悬在，迷迭香与罗勒的气味勾成网，捕住他渐次复原的生活节律。

李旻窝在飘窗改作时，总忍不住数他拭刀的次数——每完成七次，意味着蔬菜沙拉即将装盘。

“当年给你上课的时候，总觉得培养的是台人形量计算机。”

陈越的刀刃在砧板上奏切分音，节奏中又听到李旻补充一句——“不过现在系统更新了——最新版本加载了互模块。”

而每当视频会议提示音响起，陈越的键盘敲击便切换成另一频率。李旻抱膝坐在书房地毯上，听他切换中英双语讨论列生成算法，声线仿佛浸过态氮般稳定。

只有在他偶尔停顿的间隙，才会扶正镜瞟向这边，目光落在她发梢的瞬间，冰川般的语调便成海湾的汛。

“我来晾衣服。”陈越关掉显示突然开，“您别动烘机。”

李旻攥着待晾的衬衫发笑，“是怕我折不军营式直角？”

他的耳尖在灯泛红，腕表磕在筒，“总得让手掌记得生活函数…”

拿上衣服的陈越消失了很久，等李旻跑到台去寻他，却发现他蹲在台调兑营养，计算搁在脚边。

“今天该浇山茶了，磷酸二氢钾度005，硼酸溶…”

“阿越，”李旻从后走量杯，“家政公司的张姨昨天还问我，她是不是要失业了。”

他仰笑了笑，“总得找事。”

夕的余晖漫过睫，脚边白瓷盆里浸着从宋悦公寓移栽的绿萝——修剪切始终保持着四十五度斜面。

生活仍然密地推，唯一改变的或许是那些暗涌的依恋。

李旻最先会到的，是在玄关换鞋的十秒间隙。

从前总是李旻追着替他理正领带，如今陈越会突然转，将颌埋她颈窝气。某次晨跑归来撞见她弯腰，他竟在门伫立良久，直到玫瑰尖刺扎破指尖才惊觉——原来晨光斜照时，她后颈细绒会泛桃光。

他饭会频频回望岛台；批改邮件时总要挨着飘窗坐，好让李旻的影能完整地罩住键盘；甚至给客汇报的间隙，拇指也会无意识挲戒指侧的刻痕——那里藏着他们名字的缩写，与宋悦最后的礼并列成宇宙常数。

半夜里陈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确认旁人的存在。有次李旻装睡，觉他小心翼翼将脸贴上她垂落的发梢，呼里藏着一熵减公式——借由她的心声为混沌宇宙锚定坐标。

周日他们如约去了天文馆，天穹上，人座星云淌成态光河。沉浸展厅启动时，李旻忽然被陈越推暗室。全息投影的银河缠绕在他们周，那些星图在脚次第亮起。

“他说过，”陈越的声音像来自光年之外，“暗质是宇宙的胶，现在我相信了。”

李旻的后背贴上他的前，亿万光年外的星光穿过虚拟与现实，将他们的影烙成超新星爆发的模样。

而世界上的另一个角落里，宋悦留在汉堡车的方正静静旋转，被归位的六面块在暗拼永恒的完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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