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去向太后辞了官。

太后稍显意外，她虽然知崔珣向来执着于天威军一案，也屡次劝他放执念, 但是这三年来，崔珣在她面前的形象, 一直是卑躬屈膝、毫无气节的, 为了攫取更多权力, 他能说跪就跪, 说叩首就叩首, 而且还费尽心机去打听她的喜好, 挖空心思去讨好她，丝毫没有五姓七望的清模样, 这般曲意逢迎，以致于被人讥讽是她的，他也百莫辩。

所以当崔珣毅然而然向她辞官时，太后都有摸不清楚他真实意图，平心而论，虽然她看不上崔珣的阿谀谄媚, 但此人的确善揣圣意，才能众, 他若辞官, 她还真少了一个得力助手，太后试探：“望舒, 天威军冤能够翻案，你确实应记首功, 吾有意让你升任刑尚书，不知你意如何？”

刑尚书, 官居三品，相比于专行诡事的察事厅少卿，这职位，好上不少，但崔珣摇：“禀太后，臣大仇已报，对名利权势再无眷恋，无心再呆在官场了。”

他迟疑了，又：“不过，关六州仍在突厥之手，若朝廷日后有意对突厥兵，臣仍愿效力。”

无心权势，唯牵挂失地，这般为国为民，和以前那个摧眉折腰的察事厅少卿，倒真是判若两人。

还是说，这才是真正的崔珣？

太后若有所思。

她又：“那你辞官之后，准备去往何方？”

“尚未想好，或许，先去扬州，再去吴郡，没有去过的地方，都可以去一去。”

“你一个人么？”

崔珣微怔，他答：“不是。”

“哦？”太后饶有兴趣，透过摇曳的珠帘，看着站在殿昳丽如莲的青年，她：“是哪位人家的女？”

崔珣鸦睫低垂，嘴角勾勒柔和笑意：“是一个，心似琉璃，人如明月的女。”

“心似琉

璃，人如明月……”太后喃喃重复着，这八个字，恍惚间，让她想起了她最的女儿，只是，她的女，已经逝去三十年了。

太后苦涩一笑：“能拥有这八个字评价的女，那必是世间至纯至善的女，望舒，你很幸运。”

崔珣垂首：“臣也觉得，自己颇为幸运。”

太后叹了一声：“既然你已有佳人相伴，那吾便准了你的辞官，但你若想回来，吾随时恭候。”

崔珣讶异抬眸，太后不喜自己，这是他一直知的事，但好像，太后对他改观了一些，他抿了抿，千言万语，最后化为一句拱手致谢：“谢太后。”

谢她虽被卢裕民计所害，千夫所指，但仍然着牝司晨的骂名，抓手中权力，竭尽全力，和卢党抗衡，保住了天威军翻案的希望。

谢她虽顾念母之，但在最后时刻，愿意舍弃母之，当众斥责隆兴帝，一锤定音，促成天威军翻案。

她虽为女，但光手段，样样不输男，他是真心敬佩她。

还有……谢她能教了李楹这么好的女儿，在他最黑暗的时刻，能有明月相伴，终至天光。

崔珣蓬莱殿的时候，正巧碰上隆兴帝来见太后，隆兴帝见到他的时候，脚步一滞，崔珣则恭敬行了稽首礼，隆兴帝凝视他良久，才淡淡：“起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