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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“你真不多待两天？娃都还没醒。”

&esp;&esp;“现在多养个，还是自己亲外孙，妈不觉得苦，有知知，妈心里兴着呢。”

&esp;&esp;郁知还没来得及兴半天。

&esp;&esp;“你有你的日，在北京一个人带着娃，过得不容易，我知。”外婆打断她，“妈这辈养你，没觉得难过。”

&esp;&esp;外婆起来在灶上烧，灶膛咕哝着冒白汽，屋里飘来一乎乎的柴火味。

&esp;&esp;她还想喊一声“妈”，又咽去了。

&esp;&esp;拎包、系扣、拉拉链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，她听得一清二楚。

&esp;&esp;外婆坐在她妈对面，手上拿着一本刚翻来，卷着边的存折。

&esp;&esp;郁知有舍不得母亲，外婆就把她搂在怀里，说，母亲要去北京了，那有弟弟等着她照顾。

&esp;&esp;屋里静了一会。

&esp;&esp;“用多少？”外婆没多问。

&esp;&esp;她假装睡觉，把自己缩在被窝里，手指揪着枕边角，侧着耳朵听门的动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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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郁知六岁那年夏天，村里暴雨连天那阵，母亲急匆匆回来过一次，只待了一晚就要走。

&esp;&esp;老太太把存折塑料袋，又用旧巾裹了一层才递过去：“家里现钱还有千八百，妈给你拿上。”

&esp;&esp;只是觉得，好像世界上有一只漏斗，专门把她的妈妈漏去了，然后盖了盖。

&esp;&esp;“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能回来。”

&esp;&esp;每年就只开一次。

&esp;&esp;再看看她写的字，夸一句“写得真整齐”。

&esp;&esp;过了会，郁知听见她妈说：“妈，这孩我迟早得接走。”

&esp;&esp;屋里没人再说话。

&esp;&esp;实话说，郁知不恨她弟，当然，她也没见过对方。

&esp;&esp;郁知“嗯”一声，想抱她，可她妈已经蹲去收拾行李。

&esp;&esp;“你了啊。”离别时，母亲说。

&esp;&esp;她没听太懂，但她知那是她妈在说她。

&esp;&esp;她怕喊来，那人会说：“哎哟，都这么大了，还黏人呢。”

&esp;&esp;她妈在收拾东西。

&esp;&esp;回来时带新衣服，几盒糖，很多郁知没见过的新鲜玩意，把她抱在怀里，问：“学习咋样？”

&esp;&esp;“我不可能全给你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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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还没等她妈开，外婆就说：“算了，全给你拿上吧吧。”

&esp;&esp;屋里静得很。

&esp;&esp;老太太没吭气。

&esp;&esp;母亲走得很早，要赶第一班客车。

&esp;&esp;她妈每年回来得晚，走得快，说话也不多，穿得比村里女人时髦，上有怎么闻都不会消散的香味。

&esp;&esp;郁知躺在床上没动，睛悄悄睁了一条。

&esp;&esp;“妈，我不是不想——”

&esp;&esp;郁知的心里忽然被什么东西了一。

&esp;&esp;“妈，我这回真得急，后天就要定金，不给就没名额了。”母亲声音低来，“我是真没办法，晚一天都不行。”

&esp;&esp;所以她只喊“姥”，喊得特别清楚。

可能不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