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有一丝不快。

她只是微微侧了，乎意料地补充了一句：”我想我还没有谢您，斯普教授。”她顿了顿，“上次在西塔楼倒时，是您把我送到医疗翼的，对吧？”

斯普的眉轻微一挑，面上没有太多反应。阿莉娅没再追问，只是淡淡垂视线。

第二天清晨，医疗翼里响起轻微的鞋声，床帘被人小心掀开。利维·德斯莫站在病床前，静静地望着自己的女儿。

女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，黑发如缎，铺散在白的枕与床铺上。即便是在睡梦中，那与生俱来的疏离仍旧未曾散去，反倒让她显得格外宁静而不可接近。她的呼均匀，睫垂落，仿佛尚在沉睡之中。

实际上她早已醒来，只是当她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时，便本能地闭上，佯作沉睡。

利维站了片刻，最终还是轻轻半蹲，伸手，极轻地——几乎像是迟疑了许久后才允许自己的——抚摸了女儿的黑发，将她额前几缕发丝梳开。

那动作太轻柔，反而让阿莉娅有些陌生，还很不习惯。于是，她睁开了，皱眉看着父亲，躲开摸。

利维的指尖刚好停在她发际，看到她睁的一瞬，手便迅速收了回来，站起，姿态立刻恢复一贯的与克制。

“你醒了。”他的声音不带绪，低沉得像落地的石，“怎么样？”

“没事。”阿莉娅淡淡回应，随后将被拉，把整个脑袋都盖住。

“……你是不是又私自了什么实验？”利维望着那个整个埋在被里、只一截发尾的影，沉默片刻，又问，语气中带着一贯的严肃，“还是说……你又接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？”

气氛凝滞了几秒，阿莉娅的脑袋从被里伸来，幽幽回答：“我在寻找引摄魂怪的方法。”

利维眉一皱，“引摄魂怪？”他盯着女儿，底里浮现一丝不解与警觉。“你寻找摄魂怪什么？你不知那是极其危险的东西吗？”

“哈利说过，”阿莉娅一边开，一边盯着父亲的表，“几乎每次摄魂怪靠近他的时候他都能听见他母亲临死前的声音。”

“几乎每次。”她的黑眸直直地看着他，似乎想要穿透利维前薄薄的镜片，直视他的心。“我在想，”她慢慢地说，“如果我遇到摄魂怪——我会不会……听到母亲的声音。”

空气忽然静了一瞬。

利维的表凝滞当场，角动了动。他似乎很想说什么，却最终只是机械地说那句他早已重复了无数次的说辞：“阿莉娅，我很抱歉，你母亲……在生你时难产。你还未生，她就已经……所以你可能听不——”

“……我知。”阿莉娅打断了他，忽然朝父亲伸手，手心朝上摊开。

利维面对这个动作，一懵了。他缓慢弯腰靠近，不知该把什么放在她手心。金加隆？

“手给我。”阿莉娅见父亲迟迟没有动作，便轻声促。

他终于伸手来——那是一只修而净的手，骨节分明，关节廓如线雕。阿莉娅注视着那只手迟疑地落自己掌心，轻轻覆上父亲的手背，指腹缓慢地挲着那一清晰的骨线与温的肤。她的手缓缓向掌背方，一路至他那空空的无名指上，最终停住。

那里，原本有一枚蓝宝石戒指，父亲从不曾取。但现在，它不见了。

利维的形一顿，显然没料到她会关注到戒指，神闪了闪。前天晚上那枚蓝宝石戒指破碎后，他一时没来得及替换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