轶青回房将亵一并草草洗过，未已，忽传笃笃叩门声，有人唤“轶青”。她慌忙收拾停当，开门看清来人，笑：“平哥！”

锦绫院同侪颜平之，二十中旬年纪，与轶青同年职明安府锦绫院，右迁却总不如轶青快，因自觉虚轶青几岁，平日里常玩笑“江后浪杀前浪”，又自嘲“老而不死是为贼”，私里却对这个天赋极佳的小兄弟颇为照顾。二人共事多年，自然比旁人熟络些，即便轶青如今升了督锦官，名上是他的上司，私里也照旧相互称兄弟。轶青招呼没打完，劈盖脸便迎来一句，“死哪儿去了你？叫人一通好找！”

话说的糙，神却满是关心，凑近前搭一手在她肩，细细观察她脸。

轶青把那一张近在咫尺的满月脸推开，笑骂：“你才要死咧！老不死的，人话会不会讲？”

平之嘿嘿陪笑，却面担忧，“你手好冷！脸也不好……是不是前一阵忙病了？”说着，要去探她额。轶青一把挥开，笑：“乌鸦嘴，没病也给你说病”，拉住他袖，敛笑正：“适才斛律昭来，说要开之前给皇……给庸德公……制件衣。咱们得何时往黍离殿……”

她话未尽，平之面变了几变，全没了那副吊儿浪模样，默默半晌，不知想些什么，讷讷：“衣么……？”

轶青嘴一咧，个苦笑，“去年尺码只怕如今过小呢。”

平之听了言外之意，黍离殿昨又传淑嫔怀的喜讯，彻夜庆，废帝纵为阶之囚，却只怕比在明安府时更加心宽胖。他神黯然，叹气：“国破家亡……但毕竟是天家胤嗣……为了容氏的江山，开枝散叶也无可厚非。”

轶青颇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，想起斛律昭早先的话，虽是恶人之言，却又忍不住觉得在理，：“他的妻女在浣衣局受苦，他却如在明安府般逍遥自在。”

平之，又摇摇，再，自言自语：“毕竟……毕竟逍遥自在些好啊……免得……惹人生疑。”

轶青觉得奇怪，想不通废帝逍遥自在与惹人生疑有何关联，忽然灵光一现，惊觉若废帝成日里苦大仇，难免凉人觉得他有复国的心思。可转念一想，他们那位皇帝一向声犬，也非凉后才开始如此，那般逍遥自在又不似伪装的。一时琢磨不透。

她正寻思，平之忽然反手攀住她手肘，满脸堆笑，一双铜铃都眯成了儿，“兄弟，咱在明安府时就看你升的快，如今你真了督锦官，好歹给哥哥我个差呗。”

轶青也笑，乜斜他一，“可说好了，我手里只有苦差，去浣衣局选人、去黍离殿量、去玉熙报备、去五胡城采买……这四样儿，你随便挑吧。”

平之在她臂膀上一拍，急：“这话怎说的？刚刚不是还有一样儿吗？”

轶青愣一瞬，“你想督造那衣？”见平之啄米似的，沉：“平哥，不是我不信你，只这是锦绫院一等的大事，本该我亲自……”平之忙：“你忙的事太多，又要督建织机又要准备缫丝染，还要与那北院王周旋，再说不过一匹素锦一件衣，在明安府时百八十件也过的，你还信不过我？”缠着轶青死不罢休。轶青寻思，这差事虽重要，以平之资历，倒确实不吃力、容易办，遂：“成了成了，衣的事给你，不过你每五日向我汇报，东西呈上去前得过了我的，知不知？”

平之天喜地应了，听说轶青要去浣衣局人，又缠着要同去，轶青寻思多个人掌也好，便一去了。掌门侍一见是轶青，料是锦绫院事宜，没多盘问，取了名册来。

大凉在中都设浣衣局，上京为帝都，自然也有。另一个陪都狮城在南，不如中都繁盛，却因气候和，多有汉人移居。战前是南朝要，因离胡地咫尺之遥，故名五胡城。为凉人所夺后，改名狮城，防守严密，盘查甚，但仍有胡汉频繁通商。狮城由平南大将军、尚书左仆安镇守，虽无浣衣局，却多营。算上苗疆女俘，大凉各地拢共有上万。中都光是御用浣衣局也有三百余人。

女俘们正在院中，有些闲坐私语，有些浣衣，有些备饭，总是面悲苦，神凄惶。见轶青与平之二人步拱门，纷纷围上前来，个个满怀希冀。轶青心中叹。斛律昭虽说过‘把浣衣局折腾空了也无妨’的话，轶青毕竟不敢当真挪空浣衣局。大凉宗王重臣将锦绫院看作汉化先驱，本就颇有微词，她此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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