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老太爷一听住了，他在任上的时候，有时候也去察一民，老百姓家的女跟官宦家的女不一样，官宦家的女走动都有人搀扶着，只养尊优就是，可老百姓家的女却没那么好的命，家境好一些的在家里持家务，家境差的还要跟男人一样地活，站不起来就只能跪着。有一年发生旱灾，从外地逃过来许多灾民，他就亲看见过有的裹小脚的女人无法承受途跋涉，只能在地上爬，从千里之外一路爬到杭州，膝盖和手掌早就磨烂了，旧伤还没好就得上路，不然就会被遗弃，所受的罪也只有自己知了。

何云旗看了看站在门的两个丫鬟，说：“那我去东厢房。”

秋香笑着说：“这话您别跟我说，您去跟老太爷和大小说去。您要抓人也尽去听雨轩抓好了。”说完，还让开了。

万妈妈一看，大叫：“哎哎哎，大小要去哪里？快拦住她！”后一句是对跟着她来的人说的。

可若是不裹脚，说不得定好的婚事就会有变故，除非嫁到在旗的家里，但是如今的八旗弟都没有一个争气的，天天就知提笼架鸟，斗蝈蝈放风筝，恐怕还不如孙家。

“好好好，大小想去东厢房，咱们就去。”不过是个六岁的小姑娘，万妈妈本没放在里。

“这，大小若是不裹，我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戳死？”说不定她待继女的名声就要传去了。

何云旗会信她才怪，大大的珠一转，就想到了主意：“真的不疼？”

“我最近都睡在东厢房，我就要去东厢房。”

何老太爷被晃得，扯来被揪住的袖，说：“你母亲是为了你好。孙家是大人家，对女的品行要求甚严，若你有你嫁过去，了一双天足，别人会以为我们家不会教养女孩，而且也对瞧你不上，拐囡囡，快回去吧。”

何云旗突然有些害怕，一溜烟躲在秋香后，探小脑袋问：“你们想什么？”

何云旗瞅准机会，就往外跑。

一门，摆脱了重重包围，何云旗悄悄拉了一秋香的衣襟，秋香立即就明白什么意思了。

“父亲，您看看小大，谁家的千金小不裹脚啊！儿媳带着人去了好几趟，都被大小赶了来，再不裹就完了！”陶氏先声夺人。

孙家是何云旗母亲岳氏还在世的时候为她找的婆家，定的就是孙家最小的公孙裕山。然而对于这个婚事，何云棋并不满意，“我才不要嫁给孙裕山那个呆，而且他娘一儿都不喜我，我们彼此都看不上，为什么还要让我嫁过去受罪？再说了，天足有什么不好？就好比今天，我一双天足跑的飞快，可若是一双小脚哪里跑得动？以后若是遇到危险了，岂不是只能等死？”

“祖父，你快别写了，我母亲要给我裹脚呢。”何云旗晃着何老太爷的胳膊撒着。

提起孙家，何老太爷心中一声叹息，当初定这件婚事的时候，他还在巡抚的位置上，孙家主母顾氏跟儿媳妇是手帕，所以岳氏在弥留之际给唯一的女儿定了这门妥帖的婚事，岂料他一退来，孙家的态度就变了。

罢了罢了，儿孙自有儿孙福，用不着为他们一辈的心。

“那你可想好了，这是你自己的决定，若是以后反悔，可不能怨恨我和你母亲。”

她接到万妈妈的消息后就暗不好，顾不得正在理的家务，急匆匆过来给公爹请安。

万妈妈气急败坏：“这是夫人的吩咐，你还敢违逆夫人的意思？快闪开！”

正说着，陶氏带着人来了。

想当初，她也不乐意，可她娘愣是派人将她住裹上了，虽然一开始很疼，但后来习惯了，也没啥觉了。不过是小孩闹脾气罢了，想到这里，陶氏一挥手，说：“万妈妈，这里给你了。”

“刚我跟云旗已经商量过了，她就不裹脚了。”

说完，就带着贴丫走了。

何云旗只摇：“不会不会，我兴都来不及，怎么会怨恨呢。”

此时的听雨轩，祖孙两个正拉扯着。

万妈妈见她态度松动，急忙挤一个“真诚”的笑容：“不疼不疼，老打包票。”

万妈妈笑眯眯地说：“大小别害怕，待会儿婢给您开完药，喝去就睡着了，醒来就结束了，一儿都不疼的。”

想到此，又想到如今的局势，朝廷已经开始实施“新政”，老佛爷都意识到不能遵循老规矩了，以后的光景还不知会如何，还不如真如孙女说的，给自己留一条活路。

万妈妈说：“去东厢房什么，这里不就是大小的卧房？”

但是已经晚了，何云旗人小灵活，不得她们反应过来，就已经跑了院。而秋香更是堵在门，不然人去。

万妈妈无奈，她可没胆去摸虎须，只好领着人回去向陶氏复命。

不疼你个大鬼！

第6章 契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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