男人，即使他比我阿爹的年龄都确乎大上许多。

“很特别的朋友？”

“……”我却是微微一怔，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于他，半晌才：

“…或许罢。”

“…阿爹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有后悔的事麽？”

“自然。”

“那之后呢？”

“之后？…”他笑得慈和：“还得向前看。”

“日一日一日地过，世间万并不会因为你的后悔而回。”

“可还是会难过。”

“所以这便是时间的力。”

他却：“它能抚平一切的过去，也能带来新的回。”

“日升月落，起涌，还有世间一年四季的秋圜转，世间万，莫不如此。”

“…可昨日非今。”

“所以才要向前看。”

阿爹将那杯中的茶汤垂眸饮尽：“留念前一年的，便忽略了门前那同一颗棵的树上又会开一样的来。”

“人不变，树不变，你以为你在意的是，其实是你的心变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好似懂了，却又好似未曾听懂。

“吃饭了！…还有六月你这臭小别疯了！…八月哎…小乖狐狸不哭不哭……”

阿娘带来的嘈杂将一切思绪打。

“吃饭罢。”

阿爹笑着率先起，我见他从阿娘手中接过那小小的孩儿颠抱着，我愣愣地看，尚不知事的小妹霎那好似只是万年之前属于我的的缩影，仿佛再度回的。

三日后，我再度离开了家。

只不过这一回，我将阿爹冲泡的一杯茶一饮而尽，小时候的味我已然忘了，那曾经日思夜想的茶汤，也并未想象中的那般妙。

平淡而真实，又带着泛上的涩与回味的甘。

“你这丫…怎得总是跑…”阿娘依旧絮絮叨叨，却转为我系上行。

“这次去哪？”

阿爹只是笑着，骤起的巽风将他的发起。

“界，南泽。”

31.

独木成林的柳在那群山葱茏间显得格外突兀。

大的透明结界无法踏，我只能在远山坡的上，眺望那曾经灿烂过的辉煌。

病树前万木——

却已然是夏了。

那一日，我兀自在蛮古的群山中看着远海平面一一滴沉的日落，也在那初逢新月的朦胧缱绻中乘风睡去。

就像这山野几十万年所经历过的每一日那般平静。

我了一个好好的梦。

那是属于独木成林的柳，也是属于一只奔跑着的鹿蜀。

殊不知我离开青丘的那日，正是一晌滔天浪的皇权变动波震云霄。

“帝姬…”

我回到青丘的那日黄昏，一小小的、穿着侍女衣裙的影将那靠在树小憩的影叫醒。

而那大梦初醒的潋滟脸庞怀中抱着的，却是一只丑丑的、被人细细打满了的补丁小布老虎。

“帝姬…这是？”那小的影忍不住问，话音落，才发觉自己确乎失了言，忙不迭的像那女告罪。

“无妨。”

她却只是无所谓地笑了一笑，视线始终落在那小布偶的上，喃喃着也不知在与面前之人说话，还是只是对自己的低语：“这么些年了…我以为早便丢了，他却还留着…”

“男人的绣活还真是难看。”

那曼妙影像是回忆着什么，扑哧一声笑了来——

却无人回应。

毕竟她们终不是一路之人。

“菡萏。”

“…帝姬？”

“我遣你去件事罢。”

“自当万死不辞！”

“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事。”女转过脸去，又是慵懒躺回了原地，平淡的语气轻巧得，好似那黄昏烧云浅淡刮过的风，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：“我要成婚了。”

“…成…成婚？？！！…”那侍女霎那惊讶得几乎都站不稳，不知面前之人今日说得又是哪门笑话——

毕竟没有人不知晓青丘的帝姬成婚将会意味着什么。

可女的语气却仍是轻松，似乎还添上了几分罕见的认真：

“谁都可以…”

“我要成婚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