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…

果真是日复一日。

堂中随着那影的离开静谧半晌，大门空地开着，明明是午后方过，昔日虽不说人声鼎沸的茶楼，在近些日难得地门可罗雀，远传来的熙攘叫卖声依旧，明明是同一的繁娆，却冷清到丝毫不沾。

绫杳踹了踹脚边某个显然演技零分、却十分戏的人影，轻叹一气，随手将方才踹倒的凳慢悠悠扶起，颓然坐，撑着小脸轻叹一气。

“莫…莫灰心…”

好不容易脱离戏状态的穆青拍了拍掸了掸上的灰，‘咔哒’一声随手将那脱臼的胳膊接回原：“这不过才第七日，总、总之，方法总比困难多，明日不若我们再试试其他路——”

少年确乎一副兴致的模样，说起话来光都亮了几分，“我都想好了，明日一开店，你就蒙着脸，拿着土匪那般的剁刀冲来，群演方面你不必担心，我这几日特意上街瞧了，那些胡拉碴的胡人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凶，找几个打手的换上几装扮，咱们来他个打家劫舍…”

“停停停！”小姑娘杏眸一斜：“怎得都是你演白脸我演红脸？合着好人都给你来当了，难怪你家那臭公才对我成日板着个脸！”

说话间，绫杳不禁想尽这几日却是什么好人坏人都演了一遍，愣是灰土脸的，对方看似照单全收，却分文地冷不吃，气闷上间索破罐破摔，站起来就要往外走：

“总之本姑娘不奉陪了！反正绫通的牌不是压在你们这，不好他回来还带着更多的人手来抓我回去，我还是趁着今日天早些，雇个车脆往西域去了！”

“别、别啊！！！”

“那…”一把扯住那眨间便走至门前的影，穆青像是极为不舍地割般轻嘶一声，垮脸：“实在不行…明日我当那土匪便罢了，索都是蒙面，你到时来个英雄救，还怕我家公不激涕零，将这机关木偶的秘法倾相授？！”

“待到我你这般像的，不知猴年月，还是跑路要！”

两人一个往回扯着袖，一个卯足劲往外拉，一番纠缠之间，却随着一方的力突而松散而终结，霎那因惯倒飞去的绫杳险些一脑撞在门上，扑通一声栽倒在地，小脸脏兮兮地蹭上几灰，好不狼狈，却见面前的少年赫然变了副嘴脸，觑着故作转：“我改变注意了，你走罢。”

小姑娘起拍了拍手，前脚还未踏门槛一步，便只听得后之人继又慢悠悠：“从青崖往那西域最近的也得不眠不休走上七八个月，且不说这大漠荒凉，其间这往来的、横死的、失踪的又是多少——”

“看在我们这几日的分上我且好心提醒你一，可切莫想不开去蹭了那些异族人的骆驼队，遇上好心的倒是把你拐带到西域卖个好价钱，遇上些坏心的，抢劫不成指不定就把你活埋在大漠里了。”

“他们打不过我！”小姑娘转过来中气十足地愤愤呛回。

“现你虽辟谷，却不能不饮，这大漠之中最缺的便就是，不若这青崖绿洲怎一寸土地一寸金？”穆青端着手慢悠悠：“待你渴得手脚，抓住你这丫岂不是手到擒来？”

“那我…那我便自己买一舟骆驼自己走！”话虽如此，小姑娘的影已然霎那怂了许多，却在一秒被对方直击灵魂：

“你有钱麽？”

少年语气欠揍，故意上上里里外外将她打量了一通，啧啧：“你那师兄是将玉牌压在我们这了，可你…恐怕门拐角买个馒的钱都困难罢？”

被戳穿灵魂的小姑娘气得小脸涨红，却半晌憋不一句话来。

“当然，你若有什么乾坤宝袋将这一河的兜上一兜，两脚一路走到西域，当我什么都没说。”穆青慢慢悠悠地故意打了个哈欠转过摆手：“我相信绫姑娘声名在外，这般走猝死大漠的惨况，恐怕能占修月报一整月的版，换作走修那版的连刊，我瞧着至少可以写上八期，瞧瞧，我标题都为你想好了，便叫——”

“惊！昔日天之女竟无端惨死大漠，这究竟是人的扭曲，还是德的沦丧！”

“穆青！”那声音像是咬着牙从咙里挤来般：“算！你！狠！”

“彼此彼此。”

少年还未得意几秒，便只听得一秒伴随着残影飞过的‘咔咔’两声，定睛一看，竟是生生被人卸的两条木臂。

“还有——”

“你个木偶人犯什么困，犯困的该是本姑娘才对。”

去而复返，那小的影从侧过，只听得霎那之间的哈欠声伴随着咚咚的上楼声消失在视线中——